“啊——哈哈哈哈，感觉怎么样？这种和风融为一体的感觉，有没有让你瞬间爱上了速度与激情？”
「是我的声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我环顾四周，只看见两侧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余光瞥见身后崎岖的山路——原来我们已经爬了这么高啊。
「不过….…山？为什么要骑摩托上山呢？」
「对了，是修学旅行。我们说好了要去看海的……我们？另一个人……是谁？」
“燕……子……，你开得……太……快……啦……”
「嘶……这又是谁的声音？为什么如此耳熟？」
「我……我好像记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山路两侧的行道树更快地向后飞驰而去，几乎看不清影子，显然是我更用力地转动了油门……等等，我什么时候加速的？
“燕子！别闹了！这是山路，开慢点。”
又是她的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我仿佛每天的清晨都能在上学的路上遇见。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学习，一起玩闹，一起上厕所，一起回家……
我们的关系是如此要好，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除了我们自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她的样貌？她的名字是？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她究竟是谁？」
“呜呜呜，阿沁又凶我，好伤心呀～明明好不容易从作业和考试中解放出来，你就不想痛痛快快的发泄一下吗？”
「我平时说话是这样的吗？我……是不是有些兴奋过头了？」
“我，我才没有凶你，明明是你太得意忘形了，都忘记后面还坐着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坐在后座的女孩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耳语似的呢喃，但我却仍然听得真切，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
环住我腰肢的一双藕臂搂得更紧了些，隔着薄薄地一层衣物也能感觉到那如玉脂般光滑的皮肤正紧贴着我被风吹得微凉的肚皮，散发出微微的热意。
我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身子向后靠了靠，好让身后的少女能贴的更紧些。
“阿沁明明就是在凶我嘛，刚才吼我那么大声的说。”
「速度慢下来了，看来我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诚实嘛。」
“燕子——”
身后的可人儿在我的耳边不满地嘟囔着，呼吸间喷出的热气弄得我耳朵痒痒的——也许是心里痒痒的，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颊有些发烫。
“哎呀哎呀，既然咱家的阿沁这样请求我开慢点，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一下阿沁的愿望吧。”
「阿沁……阿沁……是了，想起来了，阿沁是我的发小，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当时正骑着摩托沿山路而上，前方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弯，而我当时正在……」
「等等，急弯？」
“嗯……果然，咱家的阿沁即使晕车也要强装镇定的样子也是可爱的紧呢，瞧你那幽怨的小眼神，就像被欺负的大狗狗一样。”
“燕！子！”
「嘿，快看路！别回头看你的美人儿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拼命地向脖子发出指令，可是却无济于事。
「可恶！这不是我的身体吗？为什么我操纵不了？可恶——」
眼看着离急弯越来越近了，我的内心却是愈发冰凉。
伫立在路旁的反光镜沉默而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一侧是嬉闹的少女们，一侧是正逐渐轰鸣驶来的卡车。
卡车的引擎声已经清晰可闻了，声音在我的耳蜗里耀武扬威，就像死神冷冰冰的低语。
“嘟————”
“燕子，车！”
在身后的少女惊恐到颤抖的呼喊声中，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而这个错误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拼命扭动车把，试图将我们带离那必定走向死亡的路径。
摩托以一个可怕的角度朝内侧倾斜，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了令人牙齿打颤的刺耳声音，在沥青上留下了漆黑的痕迹。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儿在激烈地颤抖，不，不只是她，我紧绷的神经也在瑟瑟发抖。她的手死死的扣住我的腰肢，指头仿佛要穿透我的腹膜抓进我的腹腔。
如果我事后掀起单薄的衣物，就会发现我原本白净的小腹上有数道青紫色的抓痕，但是现在——兴许是肾上腺素的功劳——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我只是想要弥补我的大意，我罪不可赦的弥天大错。
“就差一点点，拜托了，再多转一点点——”
我内心祈祷着奇迹。
也许我的祈祷是真的起到了效果，卡车从我的视野正前方消失了。
“好！”
「晚了。」
我成功了，我躲过了死神，我下次一定不会——
「对不起，我没能陪你一起。」
摩托忽然一轻，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的意外，但是现在，我感觉不到那双一直环抱着我的腰肢的手臂了。
不妙的预感在心底升起，我猛地一回头，脸上却被溅射的鲜血染红。
「阿沁——」
“阿沁！！！”
「对不起。」
…………
“病人心率？” “五十七”
“血压？” “收缩压一百零二，舒张压六十六”
“体温？” “三十七度一”
“血氧？” “九十八”
唔……怎么回事儿，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病人一小时前做的全身创口缝合，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三十分钟了，全麻效果应该已经结束了。”
“可是，病人一直没有醒啊。一般来说她这个年纪，应该十五分钟就能清醒过来了。”
“仔细观察，她十五分钟前就一直紧锁着眉头。她已经醒了，但是看样子……似乎是在做噩梦。”
头……好疼……
“唉，真是可怜，多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年纪轻轻就遭遇了这种意外，这一身伤恐怕会留疤吧，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希望她醒来之后能接受得了。”
“嘘——你快别说了，你看她眼皮子在动，估计是要醒了。”
好吵……谁在旁边说话……阿沁……别闹……
阿沁？阿沁！不对那不是噩梦！是车祸！
阿沁呢？阿沁怎么样了？眼皮好重……可恶，给我睁开……
“阿——”
“姑娘，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喝水，我的喉咙仿佛火烧似的，只能发出单个沙哑的音节。
“这是水，姑娘。别急，慢慢喝，别呛到了。”
救命的甘霖被递到我手心，我轻点了点头，向他表示谢意。
欸——不对，我刚才是睁着眼睛的吧？为什么我看不见？
“这是几？能看见吗？”
声音从我正前方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挥舞，好像十分遥远，又好像近在咫尺。
“我的……眼睛……怎么了……”
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我什么。
我颤抖着开口，发音都有些变形：
“我……失明了？”
微风轻轻地从窗外拂过，掀起了窗帘的一角，洒下阳光聚焦的斑点。病床上，半撑起身子的少女睁大了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是一双如琥珀般美丽的茶色眼眸，只可惜从这双眸子里，看不到希望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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